山西平陆天鹅记
夏夏 夏夏 2025-12-02 09:59 7人已阅 1人赞过
车近黄河,还未见水,先听得一阵阵的鸣声,和着风声、枯苇的摇曳

车近黄河,还未见水,先听得一阵阵的鸣声,和着风声、枯苇的摇曳声混在一处,酿成一种原始的,教人心神为之一振的交响。待得下车,那声音便愈发真切了,交织在一起的絮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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循着声音走去,脚下是松软的黄土与枯草。转过一个坡,眼前豁然一亮,那一片苍茫茫的、失了边际的黄河湿地,便毫无预备地摊开在我眼前了。水是灰蒙蒙的,带着黄河独有的浑黄质地,却又在冬日的稀薄天光下,泛着些清冷的亮。而就在这无边的灰黄之上,浮着那数不清的白。

 

初看时,那白是静止的,像冬神不经意间洒下的一把珍珠,又像是谁将天上舒卷的云朵撕碎了,任它们静静地泊在水面上。但只消凝神片刻,便能看出那静中之动了。有的三五成群,悠悠地划着水,长颈微昂,那份雍容的气度,竟是别的禽鸟学不来的;有的将头颈埋入翅中,安然小憩,成了一团团毛茸茸的雪球;偶有一两只,忽地振翅而起,双蹼在水面上劈开一道长长的波纹,那硕大而洁白的翅膀在空中“扑喇喇”地展开,带着一种沉甸甸的、却又无比轻灵的姿态,直教人看痴了去。

 

我沿着水边的小径慢慢地走,向着白色的精灵,打着招呼,“嗨,你好呀!” 那白天鹅又像是听懂了我的问候,给予“啊、啊”的回声。

 

近处的水湾里,几只天鹅就在那里游弋,离得那样近,连它们黑喙前端那抹嫩黄的斑,以及喙根处那不仔细看便察觉不到的微妙突起,都看得分明。它们的羽毛并非一味的死白,在颈项与胸腹的曲线上,光线流转,便泛出象牙般温润的光泽,又带着些丝绒样的质感。有一只忽地引颈长鸣,声音清越,不像远处那般混杂,那长长的、优美的S形曲线便完全地舒展开来,仿佛一个歌者,在倾尽全力的那一刻,连身体也成了歌声的一部分。

 

看着它们这般自在,心里忽然想起古书上的话。古人见雁是悲戚的,是“鸿雁于飞,哀鸣嗷嗷”的苍凉;见鹄(天鹅古称鹄)则是高远的,是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”的豪迈。此刻眼前的天鹅,似乎兼而有之。它们的安然,是避开了北地风雪的智慧;它们的翱翔,又寄托着超越凡俗的想象。它们什么也不说,只是存在着,便成了一首无须注解的诗。

 

不知不觉,日头已偏西了。光线变得愈发醇厚,像融化的蜜糖,涂抹在水面、苇秆与天鹅的羽翼上。整片湿地由清冷转入温暖,那万千的天鹅,也成了万千朵金色的浮云。它们归巢的鸣叫声愈发密集起来,像是盛大典礼前的暖场乐曲。我该走了,把这天地,这长河,这无尽的歌声,都还给它们。

 

归途上,那句“遍地都是鸟”的俗语,总在心头盘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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